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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人生命力的礼赞和张扬 —— 评2022多彩贵州文化艺术节展演剧目黔剧《腊梅迎香》

　　《腊梅迎香》剧照。

　　聂春琴

　　由贵州省黔剧院演出的黔剧《腊梅迎香》在“2022多彩贵州文化艺术节”开幕式上再次亮相，该剧荣获第十七届文华奖提名剧目奖，取材于“当代女愚公”贵州罗甸麻怀村党支部书记邓迎香的感人事迹。编导运用写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相融合的叙述方法和结构模式，艺术化地给观众展现了迎香的命运起伏。作品在传统戏曲浪漫主义诗化手法的基础上吸纳、融汇了西方戏剧的多种表现方式，使得作品独具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

　　《腊梅迎香》的成功，在于塑造了典型中的独特形象。通过艺术化的处理和创造，从既有的事迹中掘发出深刻的内涵，创造独特的人物形象，使得剧中的人物具有时代性和个性相统一的特点。该剧从迎香的性格和自身选择入手展现迎香的命运起伏，在讲述迎香成长故事的同时，描述了她内心的挣扎和痛苦。迎香本是奔着与燕林建立小家，过普通人的幸福日子来到麻怀，但儿子病故，丈夫出事故，这些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她不得不面临人生的抉择。该剧的深刻性在于，作者通过迎香形象的塑造，揭示了命运的不确定性，从而引发观众对生命本体的思考。

　　《腊梅迎香》的成功，还在于塑造了“内在真实”的人。作为表现真人真事的现实题材作品，真实地再现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是基本要求。《腊梅迎香》从刻画迎香这个人出发，从典型人物来展现典型环境，剧中花了大量篇幅展现迎香的性格、精神世界、内心矛盾以及由命运引发的挣扎和痛苦。剧中的矛盾冲突分两部分，一部分是来自以迎香父母为代表的外部矛盾，一部分是由不确定的命运引发的迎香自身内心的矛盾，推动剧情发展的主要矛盾是由命运引发的内部矛盾。剧中通过迎香的自嫁、自留、自思、自尊、自变几个阶段来展现人物的命运和成长，是从人性的角度出发去塑造人物和结构故事。迎香的“自嫁”体现她勇敢有主见，“自留”是她品格坚毅的抒写，“自思”是她坚强不屈的表现，“自尊”是她突破自我的过程，“自变”是她不断进步的写照。剧目通过她不同阶段的成长展现一个丰富、复杂、立体、亲切可爱的迎香。剧中艺术化地再现迎香两次失去亲人的打击和受挫之后又站起来的过程，展示迎香坚强不屈的同时展现了人内在生命力的强悍，是对人生命力的礼赞和张扬。

　　戏曲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一种高度综合的民族艺术，黔剧作为贵州传统地方戏曲剧种，在艺术表现方式上有自己的特色。《腊梅迎香》在艺术表现上，坚守艺术本体与剧种特色的发展之路，在舞美呈现、乐器音乐、唱腔运用等方面都有守正创新的探索和努力。在舞美呈现上，整个舞台背景、场景展现、道具运用简约但不简单，木质结构的游子亭，根据剧情或虚或实，虚实之间凸显人物命运;迎香内心写照的那场戏，暖黄色灯光下，窗中劳作的剪影，优美如画;剧中把鞋垫为寄托，作为迎香的情感外化的道具设置等都体现了传统戏曲意境之美。黔剧源于“贵州弹词”，迄今已有两百多年历史。黔剧《腊梅迎香》沿袭了“贵州弹词”说唱并举的特色，剧中给迎香投票的场景，村民代表以“百姓的眼睛亮堂堂”为开头的一连串说唱，在欢快、幽默的氛围中展现迎香的付出以及村民对她的拥护和爱戴。在编曲和配乐上，在传统吹管、弹拨、弓弦和打击乐变化组合的基础上融入布依族音乐文化元素，使整剧唱段与剧情相得益彰又独具地域特色。剧一开场，一曲“山对山来岩对岩，游子亭上等妹来”布依山歌的对唱一下就把接地气的贵州元素展现出来。

　　《腊梅迎香》吸收、融汇了西方戏剧的表现手段，在丰富剧情的同时增强了作品的艺术表现力。首先是歌队的运用。歌队起源于古希腊罗马戏剧，在三大悲剧家欧里庇得斯、索福克勒斯和埃斯库罗斯的作品中经常出现歌队的身影。歌队作为一种表现手段，在剧中起到烘托气氛、表达情感、介绍剧情、人物交流的作用。在《腊梅迎香》中，由8个女人组成的歌队在剧中多次出现，她们在剧中或帮助开掘人性、或传达诗性、或参与展现人物心理、或丰富舞台表现。歌队在第一场中用或唱或问的形式表达了迎香内心的犹豫，同时多角度、多身份透视迎香的心理。在第二场中，歌队通过意象化的舞蹈，表现了山路的艰险和行路的艰难，树苗离开后，歌队用唱、叙、问的方式表现了迎香内心的痛苦和徘徊。在第三场中，歌队或作为推动故事的参与者，或以剧中人物的角色出现、以知情人的身份与迎香进行交流。

　　其次，象征手法的运用。游子亭在剧中反复出现，它本是通往麻怀的一个地点，但在剧中却是多意化的一种象征。游子亭是迎香和燕林约定好的接头地点，游子亭下，燕林承诺给她美好生活，游子亭是她甜蜜生活希望的象征。在游子亭，父亲让她在亲情爱情之间做选择，她为爱情与家人断绝关系;儿子病故、丈夫出事故她在游子亭上徘徊。游子亭见证了迎香的悲欢离合、命运变迁。游子亭作为一个实体，象征着一种永恒和不变，它的不变和迎香的命运变化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变与不变之间蕴含了丰富的哲理。

　　看完这部戏，内心感慨万千，好剧就是让你看的过程享受，看完后还有所顿悟，于剧中照见自己、照见众生，希望这部剧能被更多的人看到。

　　(作者系贵州省文化艺术研究院〈省戏剧创作中心〉编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