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声阵阵廖家山
胡启涌
一阵轻雨后,大山里的清新被一群鸟儿叫得草木皆知。轿车越过一个山坳,贵州省凤冈县进化镇红安村廖家山千亩梯田就全现眼前。满山墨绿喜人的秧苗,阵阵的蛙声,让丰茂的大山顿时生动起来。
红安村廖家山梯田,层层叠叠,如一卷大号画轴顺着山势渐次展开。水田里已插满了秧苗,被山风侍弄得绿意荡漾。72岁的村民廖大爷刚从田里回来,挽起的裤子都没放下,上面留有些新鲜田泥。他告诉我,他们祖上于明代永乐年间来到这里,已居住了600多年。祖上代代依山造田,家家仓廪丰实。现在全寨69户人家有2450多丘梯田,有足足的千亩。能产20挑谷子的水田不多,最小的水田根本无法用耕牛去犁,每年只能用钉耙代耕。村民们最形象的表述是:大田用牛铧,小田用钉耙;大田把马赛,小田斗笠盖。廖家山的村民世代居住在山顶,一年的大多时间生活在浓雾缭绕中,鸡犬之声总在看不见的地方响起。村民们出门就可俯瞰层层梯田,一坡到底有梯田就像放在院边一个个饭碗,随时都盛得满满的。他们像疼自家的娃儿一样,每一丘田都取有一个朴实的名字“坛子田”“五指田”“弯丘”“方丘”“大碗田”“小碗田”……
“仓中有粮心不慌,荒了田就丢了庄稼人的本分。”皮肤黝黑的廖大爷说起自家的水田越说越来劲,“我家6口人,大大小小有24丘田。”为了让自家的“田粑儿”能年年插上秧,每年开春后,廖大爷与儿子都会为种与不种、划算与不划算产生分歧,父子的争执只是春耕前的一段插曲,每年田里依然是满栽满插。在廖国意心中廖家山的梯田一捧泥一碗米,一丘田一间仓。田不能荒,田里出米就是天地道理,再费劲也不能落荒。廖大爷满脸悦色地说:“现在种田划算,政府每年把种子、肥料送到家门口,又不交公粮。犁田也换成了机耕,犁一天当牛犁三天。今年栽秧时政府还组织春耕志愿者来帮忙,我家的田一天就全栽上了。”寨上的年轻人在父辈身上,都明白“田荒心慌”的道理。每年开春后便从外面赶回来,帮家里犁田插秧,结束后就交给家里的老人看管,然后再出去打工挣钱,秋收时再回来突击收割。现在,家家都有了轿车,远在天涯也能闻到家里稻谷成熟后的味道,最多一天的车程,就可赶到自家的田里,把满山金灿灿的谷子收到家中。
廖大爷的孩子知道要让父亲放弃坚守一生的田地,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是,看着年迈的父亲整天在田地里忙着,心中总有些不踏实。2019年,在国家实施脱贫攻坚战中,廖家山的千亩梯田,成了全县的优质大米生产基地。小廖夫妇回到了家中,接过父亲手中的犁耙,在父亲手把手的传授下,学会了犁田耙地,学会了侍候庄稼,真切感受到了与田地亲近的舒惬。是啊,厮守田地一生的父辈们该歇息了,现在该他们年轻的一代上场了,与大山里的四季时光一起,接管这里的一切。廖家山不愁粮食,年年有余粮,小廖夫妇就地取粮,在家创建了一个生猪养殖场,将大家平时屯在家中愁卖的米糠、碎米买来喂食生猪。还四季轮栽红苕、土豆、蔬菜等,保证时时有新鲜的猪草,使圈中的猪仔长得好,出栏快。目前,也有51头存栏肥猪,粗略算了一下能净赚10万余元。妻子黄冬维是个精明的女人,又在村里开了一个小型的生活超市,方便了大家,又多了一份收入。
廖家山梯田全在大山的斜坡面,水源好、阳光好,产出的大米油质好,口感佳,也成了大家首选的大米。今年,一条产业路已修通,婉若长练地从谷底绕到山顶,这条路的通达让廖家山变得更加热闹。在乡村振兴战略中,为了让廖家山油沙米走向品牌化和规模化,凤冈县政协找来合作企业,来到廖家山实地考察后,高价预购了还未出田的稻谷,使深山里的油沙米,转身成了“国王的女儿”。廖家山梯田四季风景各异,春看绿浪、夏听蛙声、秋赏稻禾、冬观水田,每个季节都有游人前来观景,是摄影者创作的理想之地。在今年的乡村振兴工作中,村委推出了农旅一体式的乡村旅游,已在山坳处修建了一个观景台,方便各地游客观景和拍照。由于游人日渐增多,小廖夫妇又开窍了,将父母居住的木房子,改造成了一家农家乐餐馆,计划在今年秋天,村委举办“挞谷子,尝新米”收割活动时开始营业。
大山里除了悦耳的鸟鸣蛙叫外,还有几道山泉顺着山沟任性地奔向谷底,从未干涸过,名字一律叫“长流水”。水是从大山的岩缝里渗透下来的,汩汩、涓涓、淙淙、潺潺,都与它的流淌有关。旱时灌溉,涝时排水,使千亩梯田年年饱收。秧苗的长势正好,顺山而下,绿意盈盈,如一张偌大的挂毯。道道田埂是绿毯上凸突的条条合缝,让梯田的层次感更加明显。山风吹来,满山的梯田增添了无数道绿色褶皱,随风起伏。山风每天都从廖家山路过,抚摸一遍青青的秧苗后,大山又沉浸在一片恬静中。蛙声依然响起,如催人的鼓点,与众多蓬勃的生命一起奔向丰硕。
原文链接:http://www.gzrd.gov.cn/gzwh/56199.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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