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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如炬 洞见一切 ——卢惠龙《目送集》序

　　康后元

　　惠龙和我有半个世纪交往，从认识他那天起，就看他写了半个世纪的文章，他在工作之余先后出版了15部著作，令人敬佩。他说这本《目送集》是收官之作，但也未必。文人不写作还能干什么呢?他令我作序，我难以应承，并再三表明：20多年没动笔了，提起作文就心虚、害怕。但他坚持要我写，用犀利尖刻的语言，把我逼到墙角，我只能勉为其难，接受这件苦差事。

　　浏览了他的这本集子，好似窥视一座金矿，不但被它的金光诱惑，更被它的金光照亮。

　　他开篇点评大娄山的儿子罗强烈的《我们的高原》，罗文说“绝壁如宣言，却又无言地矗立，只有高原的优秀儿女才能领悟它的意义。”而卢文从罗的观察起点、想象起点和艺术起点深入剖析了“对故乡与他乡、此岸与彼岸”的哲学美学思辨，赞扬这组散文纯正的文化和审美根基。点评气势如虹，又丝丝入扣，可称美文美评珠联璧合。

　　介绍周之江的《食遇》，他置于案头，称为“此乃用心、用功、精致、剔透、考究之作”他把书中叙述的贵阳百年底层的小吃称作“一幅幅人间烟火图，一卷卷浓烈的书卷气，篇篇贵阳浮世绘”“写实更写世，隐喻在纸背”，真是精准至极，令人叹服。

　　《贵州屯堡：明代的活化石》一文，他对屯堡文化的探索，精准叙述，抽丝剥茧，深入探微，如数家珍。许多场景仿佛历历在目，许多历史物证，与人十分亲和，虽是文宇叙述，却有形象化的效果。无独有偶!惠龙的公子卢劲，也有屯堡文化的专著，父子俩都热衷于此，真是不谋而合。

　　集子中《柔轫似水沈从文》《萧红那孩提般的眼睛》《一个人的倒影》《赤子情怀》，都诠释了惠龙美文的精妙：“写人写心，入木三分”“耐人寻味，发人深省”。《谁见幽人独往来》《那晚风吹来清凉》《雪之舞》等都是优美篇章，读后都有感于心，难以忘怀。真是心到、情到、笔到，画龙点睛，警醒世人。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最后长文《贵州文学的个人叙述》。不管怎么说，惠龙是从个人角度，全面叙述和审视了贵州文学发展的脉络。这是惠龙对贵州文学史的个人独唱，并把乐谱都给了大家分享。

　　集子中的其他篇什，同他已发表的美文一样，都是香草、灵芝，让我们各自去欣赏和品评。

　　惠龙有此成就，是“行万里路，读十年书”，殚精竭虑，挑灯夜战，甘于寂寞，从爬格子到敲打键盘，叩问人生的千辛万苦，勾勒人生的千姿百态，一路矻矻走来。恵龙在《私人记忆》中自述，“青少年时代一是贫穷，二是饥饿。”但这并不影响他对文学的执着和创作。他后来不但有了一个健康的好身体，还有一双如炬的目光，看一切事物有他的独特视角，既能宏观天宇，高瞻远瞩，又能见微知著，明察秋毫。他这次把书名定为《目送集》，是想送别文学创作和往日作品，这哪能呢?他虽年过八旬，仍是鹤发童颜，目光如炬，洞见一切，正是晚年出成果的大好时机，所以我把序言标题定为“目光如炬，洞见一切”，与之对应，盼其新作频出!

　　惠龙还有也许被人忽略的惊人的记忆力。往昔故友、陈年往事、生活细节、闲聊趣闻，调侃俗语他都记忆犹新，有的时间、地点、环境气氛、天阴天晴都准确无误。文学需要天赋，超常记忆也是个重要方面。他惊人的记忆力使他积累了无数的生活经历和生活细节。对人来说，细节决定命运，对文学来说，往往细节也决定成败。惠龙美文的一大特色就是无论写人写事都用大量真实的细节表现和诠释，有真实感，更有说服力。

　　惠龙的诸多作品中，有改革开放的重大题材，也有见微知著的“小题大做”，涉猎广泛，硕果累累。我没能读完他的全部。但令我痴情和见之就读的是近10年来发表的美文。尤其是他写的亲情、友情、爱情、乡情的文字，我读后都倍感亲切并沉醉其中。我觉得他最有成就的也是这些美文，不但“立意高远，描写精当，文笔老到，炉火纯青”，并且日臻完美，登峰造极，赞誉他为美文家似不为过。

　　惠龙对文学创作执着追求。工作空隙笔耕不辍，一直在创作路上一路风光地走到了美文创作的高层境界。说者易，做者难，惠龙做到了，而像我这样的文友却半途而废，自觉汗颜。现在向他学习为时已晚，只能为他点赞。

　　惠龙嗜书如命，厚积薄发。他特别认真读书，不但读得精细，而且反复精研，体会深刻，真的读出了“黄金屋”和“颜如玉”。他是站在书上读，境界高，收获大。从读他的作品中，我可以想象出他当时读书写作的情景来：他静坐在书房里埋头读书，在字里行间，时而低头默想，时而深沉哲思，有长声叹息，也有拍案惊呼，情绪变化随所思所想起伏，喜怒哀乐现于眉间。读得灵光闪现时，落笔一段精彩文字。一本或几本书读下来，他就写成了一篇或几篇美文。在书房里，读书使他胸罗锦绣，与世事和个人经历结合，便美文迭出，一发而不可收。一本又一本著作问世，好评如潮。这是他的苦读，更是他的苦乐。是一种面壁的虔诚，是一种自得的享受，也从必然王国走向了自由王国……

　　惠龙真情做人，真情写作。许多文朋墨友都离不开他，一直同他保持紧密的联系，许多曾合作共事的老同志常邀他去谈心聊天，只因他本真无华，对人从不虚与委蛇，只图自然，不图场面。翻开惠龙的著作，真情就跃然纸上，呼之欲出。无论是亲情、友情、爱情、乡情，都是真真切切而不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使人读得让人自我反思，革新故我。

　　一个真字写出的万千故事，连接遥远的过去，展现美好的未来;一个情字令人忘我，动山川，撼五岳，令人久久难以平抑。有人说：人工智能终将战胜人类，代替一切。我不完全相信。惠龙的原创美文是人工智能代替不了的。惠龙与文学结缘一生，不会就此停笔。他虽想目送自己的创作远去，但会把如炬目光，又投向另一条新的创作路子，进入新的境界，继续深耕不辍，行稳致远。他会继续写下去，我是他的忠实读者，也会继续读下去。

　　姑妄言之，恕我饶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