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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记忆·温故知新 | “弄染结盟”中的少数民族自然首领陆瑞光

　　历史是最好的教科书，中国共产党的历史是最好的营养剂。回望百年奋斗路，贵州，是一片遍布红色印记的热土。

　　为深入学习贯彻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精神，贯彻落实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习近平总书记视察贵州重要讲话精神，迎接党的二十大胜利召开;持之以恒推进党史学习、教育、宣传，让初心使命真正在内心深处扎根，把忠诚于党和人民切实落到行动上，继承弘扬党的光荣传统和优良作风，走好新的赶考路;引导广大党员干部群众进一步做到学史明理、学史增信、学史崇德、学史力行，进一步巩固拓展党史学习教育成果，推动党史学习教育常态化长效化;遏制、反击历史虚无主义，坚守意识形态阵地，为深入推进围绕“四新”主攻“四化”、奋力实现百姓富生态美多彩贵州新未来的新的历史征程提供强大精神动力。

　　《人大论坛》第五期起，中共贵州省委党史研究室与人大论坛杂志社联合开办“红色记忆·温故知新”专栏，通过讲述党的领导下关于贵州革命、建设、改革、发展历程中较有影响力的重大事件、重要决策、改革探索及英雄模范，深入挖掘其鲜为人知的历史细节，阐释其历史意义和时代价值。希望读者从中汲取智慧和力量，不忘初心，砥砺前行，以史为镜，走向未来。

　　敬请读者关注。

　　1935年1月，中央政治局在长征途中举行遵义会议。会后，中央红军四渡赤水，南渡乌江，佯攻贵阳，诱出滇军驰援贵阳。正当国民党军纷纷向贵阳以东集中，云南境内兵力空虚之际，红军兵分两路，向西进发。4月中旬，红军进入安顺，进入六马一带的是彭德怀任军团长、杨尚昆任政委的红三军团。在六马地区，彭德怀、杨尚昆与少数民族自然首领陆瑞光的“结缘”，成就了著名的“弄染结盟”佳话。

　　一、陆瑞光的“家仇”

　　1901年10月，在贵州安顺一个叫弄染寨的村子里，陆瑞光出生了。“弄染”一词系布依族语，意为“山清水秀”，弄染寨在布依族语里就是指“山清水秀的村子”。

　　当时的农村，医疗条件很差，各种传染性疾病基本靠“扛”。陆瑞光出生后不久，和很多农村小孩一样，不可避免地得了一场天花。因痊愈后脸上留有麻子，在家中又排行第二，他又被人称为“陆麻二”。

　　陆瑞光的父亲陆品山，在当地家境殷实，德高望重，颇有远见。他希望儿子们都能健康成长，文武双全。因此，他一边让他们去私塾读书，增长知识，开阔眼界;一边又让他们学习武艺，强健体魄，淬炼心智。

　　然而，在那兵荒马乱的动荡年月，苛捐杂税猛如虎。各种税收滥征附加，层层摊派，且名目繁多，数额倍增，再加上官差兵丁的无耻抢夺，轮番逼索，导致民穷财尽，弊窦丛生，再丰厚的家底也经不住各种频繁抢掠。

　　弄染寨附近有个乐纪乡，也长期受到各种苛捐杂税的摊派催缴，当地百姓苦不堪言。这个乡有个人名叫王壁珍，由于家中田多土多摊派也多，他便组建一支农民武装来抗捐抗税，有效地守护了当地一方百姓的平安。

　　陆瑞光的父亲陆品山不但从枪支弹药方面资助王壁珍带领的农民武装，还将陆瑞光曾经习武的大哥陆吉光送进了这支农民武装队伍。这支队伍的势力逐渐强大，他们在弄染、乐纪一带不断抗拒当局的各种摊派，得到周围百姓的拥护和支持。

　　当局自然对这支农民武装进行无情打击。为了抓住陆吉光及王壁珍等人，当局将年事已高的陆品山冠以匪首罪名投入监狱，准备诱捕陆吉光等人。由于救父心切，陆吉光在慌乱之中，带人劫狱救父，不幸中计，后被官兵打死，含恨九泉。陆品山也在大牢中受尽非人折磨，含恨离世。与此同时，王壁珍也被当局设计杀害。

　　这一年，陆瑞光18岁。此时的他，血气方刚，年轻力壮，身材魁梧。在安葬完大哥陆吉光和父亲陆品山后，陆瑞光怀揣家仇，开始担当起了守护家族和一方百姓安危的重任。

　　陆瑞光虽然年轻，但他曾经读过私塾，再加上耳闻目睹，深知战乱给老百姓造成的苦难。为此，陆瑞光暂时强忍了军阀的横征暴敛、官差的浮摊滥派。

　　二、陆瑞光的“责任”

　　1921年，天下突然大旱，米价随之飞涨，各种物价飙升。民以食为天，六马地区的老百姓吃不上饭，苦不聊生。其间，当局不顾百姓生存，不顾百姓死活，仍然派官差兵丁随意进入六马地区征粮征税，强抢豪夺。

　　天大地大，吃饭的事情最大。由于自然灾害加上当局的所作所为，当地的老百姓在“天灾人祸”的双重打击下长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饿殍遍野，被饿死已经成为普遍现象。

　　正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长期隐忍不发的陆瑞光认为，退让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也不能阻挡当局继续要钱要粮，继续肆意践踏和鱼肉百姓。他的忍耐度到达了极限，于是带领农民武装，拿着长矛、梭镖、猎枪等，打响了抗暴第一枪，将前来豪夺强取的军阀兵丁打得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经此一战，陆瑞光名声渐响，当地军阀兵丁暂时不敢进入六马地区征粮催税，欺辱百姓，压榨农民。同时，陆瑞光通过此事也深刻意识到，团结才能形成巨大合力，要想继续守护一方平安，长期地有效地对付军阀政府，必须联合更多的村寨，团结更多的民众。

　　为此，陆瑞光与六马一带48个寨子的寨主结盟，团结起来一致抗击官兵。在结盟大会上，陆瑞光得到各个寨主的拥戴，被大家推选为48寨的首领，带领48寨一起抗捐抗税，保护一方平安。

　　此后，六马地区的48寨被武装起来，主要道路都布置了岗哨，军阀官兵虽有时来催粮催税，但都被陆瑞光带领的农民武装打回去，六马一带的贫民百姓也因此过上了一段时间的太平日子。

　　在六马一带，陆瑞光由于性格豪爽，热情好客，且极富同情心，经常行善，得到48寨上至各寨寨主，下至贫苦群众的拥戴、支持、追随。此外，陆瑞光还加强与弄染寨附近的汉族、苗族、水族等交流沟通。

　　随着加入人数的增多，在建设农民武装方面，陆瑞光认为“不依规矩不成方圆”。为了规范队伍行为，他专门订下了“规矩”。例如，不得盗抢往来的商客;不得欺辱平民百姓;凡是在六马一带发生的偷盗、抢劫、杀人、放火等危害百姓的恶性案件，都交由他来办。

　　由于陆瑞光严格执纪、光明磊落、慷慨大方，得到了其他农民武装的尊重和拥护，他们纷纷自愿加入陆瑞光的武装队伍，一起抗击军阀。为此，陆瑞光控制的地区一度达到方圆40多公里。

　　为了壮大队伍、提高补给、扩大实力、锻炼能力，陆瑞光还经常亲自带领一支队伍，在镇宁、关岭、紫云一带，甚至在北盘江、广西、贵州、云南交界处突袭小股军阀。陆瑞光几乎每战必胜，缴获了不少枪支弹药，队伍不断壮大，从起初的几十人扩充到几百人乃至上千人。

　　大约在1922年，驻守紫云的军阀纵兵在紫云县内四处抢劫、敲诈勒索、侮辱妇女，百姓苦不堪言。陆瑞光听说紫云百姓受到当地军阀欺压后，经过数天深思熟虑，便集结了500人的精兵强将攻打紫云。后经调停，当地的军阀灰溜溜地离开了紫云。陆瑞光进城维持治安，一时名声大噪。

　　三、陆瑞光的“抗争”

　　陆瑞光实力大增后，他带领农民武装不断地抗击军阀政府，为贫苦群众撑腰。在军阀政府的眼里，陆瑞光已经成为心头大患、危险分子，他们为此如坐针毡，寝食难安，想尽办法除之而后快。

　　1924年，贵州省保安处按照其上级指示，决定对陆瑞光这样的农民起义军实行“改剿为抚”的政策，陆瑞光被委任为保安营营长。陆瑞光认为这是自己带领农民武装长期抗击军阀政府的结果，是当局对自己的一种“妥协”表示，他随即欣然赴任。

　　但是在当时情况下，军阀政府对农民武装一直持仇视态度，不可能从内心认同或信任农民武装队伍，他们对农民武装的态度和当年朝廷“招安”水泊梁山好汉的做法如出一辙，即是能剿则剿，能抚则抚，或是剿抚并用。

　　最初，陆瑞光没有识破当局给他下的圈套，他一度成为当局用来“清剿”地方农民武装的一颗棋子。1924年，省保安处命令陆瑞光率领他的保安营到四川酉阳“剿匪”，1928年又被派到贵州平坝“剿匪”。两次“剿匪”都是攻打和他一样的地方农民武装，这是当局“以毒攻毒”的诡计。“剿匪”行动让陆瑞光带领的农民武装损兵折将，损失惨重。

　　陆瑞光逐渐识破了当局的真面目和狠毒的“圈套”，于是他又开始招兵买马，再次拉起农民起义队伍，很快在镇宁、关岭、紫云一带集结了上千人，与当地的卢云奇、曾云清、王禹先并称为“四大天王”，陆瑞光为“四大天王”之首。他们继续劫富济贫，过着“绿林生活”。

　　四、陆瑞光的“红心”

　　党在中国革命中战胜敌人，统一战线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在红军长征期间，党依据时局变化，从追求革命最终胜利出发，解决了上层统一战线问题，将统一战线策略付诸实践，达到了减少敌对力量、增加支持力量、传播革命火种、保存红军实力的目的。

　　长征开始不久的1934年12月，在过了湘江后，毛泽东就对身边的警卫人员宣传党的民族政策。在进入苗族地区时，毛泽东强调“苗族的特点和风俗习惯同汉族的不同”，因此要求大家“更好地遵守群众纪律”。

　　1935年1月遵义会议的召开，毛泽东的政治地位得到提高和巩固，这为毛泽东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思想的成功实践提供了重要的政治保证和组织保证。红军政治部亦表示愿意与瑶民的“上层代表”“订立各种政治的与军事的联盟”，以推动广大的瑶民群众“进入革命斗争的阵线”，同时号召苗族、瑶族等兄弟加入红军。

　　1935年4月，中央红军四渡赤水、南渡乌江、佯攻贵阳、直插云南，红军主力分两路西进，进入了安顺的少数民族地区。其中，进入六马一带的是由彭德怀任军团长，杨尚昆任政委的红一方面军第三军团。

　　进入少数民族地区后，中央红军总政治部代主任李富春发布了《中国工农红军总政治部布告》， 同时红军总政治部在《红星报》上发表了《注意争取少数民族的工作的指示》，要求红军指战员和红军战士严格遵守党的民族政策，尊重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

　　为快速转战云南，红三军团必须迅速通过陆瑞光控制的六马地区，这样才能争取更多时间，用来寻求战机。但是要经过六马地区，首先必须得到陆瑞光的同意和支持。

　　陆瑞光零星地听说过红军不但英勇善战，纪律严明，而且还善待百姓，专为穷苦大众出头，但由于长期遭受贵州军阀的欺骗，陆瑞光变得警惕性极高，对任何人都不敢相信，也不敢相信红军派来的先遣人员。

　　为了尽快通过六马地区，彭德怀和杨尚昆决定亲自出面，上山去与这位“四大天王”之首见面。听说红军首长要来，陆瑞光便乔装打扮，装成普通士兵混进了迎接红军的队伍中，以便进一步观察后好见机行事。

　　通过远远的仔细观察，陆瑞光发现红军首长待人亲切，红军战士纪律严明，并非国民党宣传的红眉毛绿眼睛凶神恶煞形象。他本来就生性耿直，热情好客。在打消顾虑后，他就站出来亮明身份说：“我就是陆瑞光。”随后，陆瑞光安排杀猪宰羊，与红军首长敞开心扉促膝长谈。

　　彭德怀及杨尚昆告诉陆瑞光说：“叫你们少数民族中有力量的人自相残杀，搞到两败俱伤，他们才来拣便宜。”并特别指出说这是国民党地方当局的统治手段，也是国民党的险恶用意。陆瑞光听后如梦初醒。

　　在与陆瑞光谈话时，红军首长希望陆瑞光带领农民武装加入红军，陆瑞光婉拒了红军的好意，但同意继续在当地抗击国民党地方军阀。

　　4月16日晚，彭德怀、杨尚昆以三军团的名义与陆瑞光签下了反对蒋介石、王家烈、犹国才苛捐杂税的协议，陆瑞光还收留了12名红军伤员疗伤，并接受了红军赠与的26支枪和一面红旗。这就是早于“彝海结盟”一个多月且同样感天动地的“弄染结盟”。

　　对此，《彭德怀年谱》和《杨尚昆年谱(一九O七—一九九八)》均有如下记载：“沙子沟周围数百里有少数民族武装约千余人，有师、团、营组织，并订有作战协定，他们反对国民党军及苛捐杂税。红军赠送给他们26支枪，并留一批工作人员开展该地工作。”

　　4月17日一早，红三军团离开弄染寨，陆瑞光送了10多里地才返回。最终，彭德怀、杨尚昆率领的红三军团顺利通过六马地区，向云南方向疾进。

　　1936年底，四川军阀杨森率二十军进入贵州，并在安顺驻防。杨森以“迎接红军过境和签订‘反蒋协定’”的罪名逮捕了陆瑞光，随后诱捕了其余“四大天王”并血洗弄染。不久，陆瑞光被押送到贵阳。面对敌人威逼利诱，陆瑞光大义凛然，威武不屈，并痛斥国民党反动派的累累罪行。

　　1937年春，杨森将陆瑞光等“四大天王”杀害于贵阳市八角岩，陆瑞光牺牲时年仅36岁。陆瑞光虽然牺牲了，但是红军在布依族山寨、在贵州少数民族地区播撒的革命火种并未熄灭，不久在中共地方组织的引领下，渐成燎原之势。

　　1989年，贵州省人民政府追认陆瑞光为革命烈士。2015年6月29日，镇宁自治县隆重举行陆瑞光纪念馆开馆仪式。2018年7月31日，位于镇宁自治县沙子乡弄染村的陆瑞光烈士革命活动遗迹被列为第六批省级文物保护单位。这些都是对这位布依族自然首领的肯定和认可。(作者：中共贵州省委党史研究室 朱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