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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节的脚步

　　杨绍敏

　　办公楼林子里的那几株梅花，正开得热闹。天下着细雨，我站在窗边，远远看去，在迷蒙的烟雨中，那一簇粉红色的梅花，溢成了一片流动的色彩，如梦如幻。然后相互晕染，相互叠加，相互拥抱，跃动成一团颤颤燃烧的火焰。

　　梅花不惧寒冷，凌寒独自开，因此很多人都喜爱它。几乎每天清早，趁上班前，我都要到这林子里活动一下筋骨，呼吸新鲜空气，自然忘不了与梅花打个照面，注视一番。进入冬天后，梅树光秃秃的枝丫，被那些依然挂着绿叶的树木包围着，显得十分地凋零和孤独。但我又分明发现，梅树密密麻麻的枝条，大都是一个劲地朝上生长，直指天空，很少有向下低垂的，它用这种积极向上的姿态，证明着自己的与众不同。在每一个寒冷的冬天，梅花似乎总是向世间展示出这份不屈的傲骨，与万物对立着，也与冰天雪地对立着。

　　一场不期而至的大雪，将生活的这个城市与冬天紧紧地捆在一起。雪是在傍晚时分降落的，一家人正围拥在电火箱旁，打发入睡前的那段闲暇时光。突然一声“下雪了”从窗外传来，我和妻不约而同地抬起头，侧耳细听，细碎的急促的声音不停敲打紧闭的窗户玻璃;读小学的儿子赶忙跳起来，跑到窗前，拉开窗帘，推开玻璃窗，兴奋得大喊“下雪了!”一股凛冽的寒风马上从外面灌进来，只见灰暗的天幕里，米粒般大小的雪，纷纷扬扬地砸向地面，然后越来越紧，越来越密，不一会，地上开始泛白。这时候，更多的窗棂亮起了灯，更多的人影伫立在窗前，更多的眼睛在注视着这场久违的雪。

　　这个晚上，我静听越下越大的雪，突然间想起办公楼附近那几株梅花来，心里又多了几许希冀。前几天刚冒出来的花骨朵，会不会遇上这场大雪，竞相绽放呢?或者，会不会因为大雪压枝，推迟了它的花期?这样想着，眼前便幻化出星星点点的梅花来。

　　静听雪花飘落的声音，就像是静听时光匆匆的脚步。在这样一个平平常常的夜晚，当家家户户窗前的灯光，相继关掉，陷入夜深人静，而城市里的每一盏街灯，依然兴致勃勃地观看着飞舞的雪花。轻盈，欢快，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如一个个带着特殊使命的天使，在赶赴一场与大地以身相许的约会。雪花轻轻地覆盖万物，越来越多的同伴前赴后继，四周是无限扩大的洁白，渐渐地，这世界变成了雪的模样，变成了冬天的模样。

　　天空早就被这场大雪提前擦亮。鹅毛般的雪，一直纷纷扬扬地下，天地间茫茫一片。地上厚厚的积雪，清晰可辨地留下早行人的足迹，更多的雪花将其填平，而越来越多的人又踩踏出新的脚印。我小心翼翼地走在雪地上，任由大朵大朵的雪片扑打在脸上，一丝冰凉使人的精神为之振奋。似乎天空中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不停地弹奏琴弦，飘飘洒洒的雪花，是每一个跳动的音符。行走在这无边的大雪中，就如同置身于一场音乐的盛宴，美妙动听，沁人心脾。

　　心有挂念，我便径直来到林子里那几株梅树前，这时，我惊奇地发现，在那纵横交错的树枝上，缀满了圆圆的、粉红色的梅花。雪花包裹着树枝，并不断地增加厚度，但落下的雪花，遇到梅花立即像被融化，每一朵盛开的梅花，就像是冬天里的一把火，在熊熊地燃烧，直至落英缤纷，化为春泥。

　　此后的两个月时间，梅花依然旺盛地俏立枝头，它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立春后，寒意不减，接连又下了两场雪，雪后的梅花更显娇艳。这时候，透过朦胧的细雨，透过梅花跳动的火焰，我仿佛看见春天的脚步正一步步逼近。